倾诉｜婚姻这座围城，我杀了个七进七出

文|蓝羽 编辑修改|猪小闹

公众号|猪小闹一闹说（SWNZ520）

01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耳朵里的卫生纸团，也挡不住客厅里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于小兰！倒杯水！”闻一川粗鲁地叫喊把我从梦中惊醒，也让我的脾气彻底爆发了。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最近闻一川这老东西迷上打麻将了。白天就算了，晚上也半夜半夜地打。

忍无可忍，我不忍了！冲出去就把麻将桌掀翻了：“个老东西！你跟谁大小声呢？”

闻一川那几个狐朋狗友一看我发飙，都识趣地起身告辞，溜了。

闻一川眼看着人都被我赶走了，脸色铁青地扭回头来，一张老脸皱巴地就像个面没有发好的包子，简直丑的天怒人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能忍他这个丑样子？

深吸一口气，我都不给闻一川开口的机会，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闻一川被我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气得一张脸更加皱巴巴，憋了半天来了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熟门熟路地接口：“不能过就离！”

闻一川愤愤地回一句：“谁后悔谁是孙子！”摔门出去了。

那个叫钱钟书的作家怎么说得来着？“婚姻这座围城，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我就厉害了，我在这座围城里进进出出，每次还是跟同一个人。

我和闻一川，结婚三十年，离婚六，哦，不，马上就七次了。

而闻一川，也做过六回孙子了。

02

我和闻一川是相亲认识的。

那时候的闻一川，真好看啊！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棱角分明，镜片后面的眼睛，眼梢微微上挑，有点媚气。但是因为鼻梁高挺，所以整张脸一点都不显得女气。

相亲那天，他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一个扣子，露出好看的喉结和锁骨。

我一眼就相中了，闻一川对我也很是殷勤。

用现在小年轻的话说，我俩都属于颜狗。在那个并不流行看脸的年代，我俩愣是因为对方的五官，就不顾三观地互相看对了眼。

之后的谈婚论嫁都顺风顺水。可是婚前觉得彼此秀色可餐的人，婚后发现对方那张脸，还真不能当饭吃。

我和闻一川，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根本不知道生活有那么多琐碎。结婚后不久，两个极端缺乏生活经验的人，就把日子过成一片狼藉。

于是，互相指责，争吵，冷战，和好……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这段婚姻持续了三个月，我们就不顾双方老人的反对，选择了离婚。

那是我们第一次离婚。

但是生活这玩意，有时候比最狗血的电视剧还要狗血，就是那么巧。

领离婚证那天，我莫名其妙就吐了个天昏地暗。好吧，我有了。

于是，离婚证到手不到一天，我俩又在工作人员的白眼中，臭不要脸地换回了结婚证。

大约是我怀孕激发了闻一川的责任心，这人倒是难得勤快起来。学着做饭洗衣服收拾房子。

等我临产的时候，闻一川已经能熟练地买菜做饭收拾屋子了。

03

有了孩子，生活似乎就有了奔头。

一向吊儿郎当地闻一川，一下子变得有进取心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的经济刚刚步入正轨，鼓励下海创业。

闻一川这人有头脑，敢想敢干，看准机会就从原单位辞职出来，从摆小摊做起，自己搞起了生意。

我呢，自从有了孩子，一门心思就全放在孩子身上了，工作也辞了。

这样转眼就是四年。

我原本也是个挺臭美的人，可自从生了孩子，我就不修边幅起来，几年没添置新衣裳了，钱和精力，都花在照顾孩子身上。

天天给孩子把屎把尿洗尿布，手也粗了，脸也黄了，身材更是臃肿走样。

闻一川却一如既往地帅，只不过褪去了青涩，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韵味，看起来更有魅力了。

他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有了自己的小公司。他出差的频率越来越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我们换了大房子，日子宽裕了，我却觉得并不舒心。

换了房子之后，闻一川就以怕打扰我休息为由，跟我分房睡了。

一个人睡，柔软舒适的大床，也变得冰冷起来。我莫名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

睡不着，我就忍不住胡琢磨。琢磨着我和闻一川之间的点点滴滴。

这一琢磨，我发现，我和闻一川，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可是。不知不觉之间，我们竟然有了那么大的差距！

他依旧年轻帅气，我却苍老憔悴；他事业有成，我却没有工作；他是成功人士，我却是家庭妇女！

04

这样一想，我莫名就觉得不安。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闻一川那张脸，没钱的时候，都有一堆小姑娘围着他转，现在有钱了，外面那些狂蜂浪蝶还不得往他身上扑？闻一川能经受住诱惑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疑神疑鬼，时时刻刻关注着闻一川的一举一动。

闻一川回家了话少一点，我就觉得他一定是嫌弃我，不想理我。话多了，我又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做贼心虚，故意讨好我。

我被这样的患得患失折磨得歇斯底里。他出差，加班，在外面应酬，我都觉得他是在鬼混。

起初，闻一川还耐着性子解释，我无理取闹的次数多了，他也来了脾气。

闻一川开始反唇相讥，他指责我不知道体谅他工作辛苦，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处处掣肘。

人一旦吵起架来，就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得出口。等他终于脱口而出，说我又老又肥又邋遢，我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把家具砸了个乱七八糟。

争吵之后，就是无止境的冷战，闻一川索性住在单位不回家了。

他越是不回家，我越是认定了他在外面有人。虽然没凭没据，可心里那股子邪火，烧得我快要丧失理智。

我疯了一样给闻一川打电话，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闻一川烦不胜烦，索性提出了离婚。

闻一川还是把房子留给了我，积蓄也留了大半给我。临走还把家里缺的生活用品补了个齐全，坏了好久的灯和水管子，也都修好了。

只是，他坚决要孩子的抚养权。他说，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和经济条件，都没办法照顾好孩子。

05

和闻一川离婚之后，我沉浸在自怨自艾里，把日子过得潦草。

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看着我一天天浑浑噩噩的样子，又着急又心疼。

要不是我妈突然生病，我大概还会继续这么堕落下去。

我妈的病来势汹汹，医生说让做好心理准备。

老爸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好几岁，守在妈妈病床前，凄惶无助的像个孩子。

有时候，长大真是一瞬间的事，妈妈病倒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该承担起为人子女的责任。

照顾妈妈，安抚老爸，同时找工作，我的日子一下子忙碌起来。

忙碌到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心态反而平和下来。

闻一川是带孩子来见我的时候，得知我妈妈生病的。尽管我再三拒绝，他还是坚决要帮忙。

闻一川说，就算不是夫妻了，可我父母，总还是他的长辈。他动用自己的人脉，给我妈妈换了单人病房，又约了专家。

我妈奇迹般好了起来。出院那天，闻一川开车来接的。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惹得医生们都说我妈，这女婿真不错。

我俩对视一眼，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

安顿好我父母，闻一川问我要不要去见见儿子。

自打我妈生病，我已经一个多也没见到儿子了，也的确想他，就跟着闻一川去看儿子。

闻一川带着儿子住在他父母的留下的老房子里，房子不大，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儿子见到我很高兴，腻着我撒娇。闻一川笑着在旁边看了一会，就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在儿子的坚持下，我还是留下来吃了顿饭。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我和儿子喜欢的菜色。

我有些心酸，忍不住问闻一川，把前妻带回家里，不怕女朋友生气吗？

闻一川恨得咬牙切齿，指天发誓地说自己从来没有什么相好的。

嗨！婚都离了，他有没有相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抄起桌上的红酒，仰头就灌下去了。

我这人不会喝酒，半杯红酒就迷糊了。后面的事情，我是不记得了。反正闻一川一口咬定，我酒后乱那啥，他反抗不了，只好从了。

这厮也是个不要脸的，死皮赖脸让我负责，儿子也似懂非懂地在旁边起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分开好几年之后，我俩又复婚了。

06

复婚之后，我和闻一川也没有把日子过得平平顺顺。陆陆续续又离了四次婚。

第三次离婚，是因为闻一川带着儿子出去滑野雪，把儿子腿摔断了。

第四次是因为我给马上中考的儿子乱吃东西，害他进了医院，差点耽误考试。

第五次，第六次……

明明都是一些不算大的事情，我们就是有本事把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俩就像两只互相吸引的刺猬，靠近彼此就会互相伤害，偏偏又不能离开彼此。

离婚，复婚。到后面，连儿子都不拿这事当回事了。

我和闻一川最后一次复婚，是在六年前。当时，我妈妈过世了，闻一川跑来帮忙。

这个坏嘴巴的男人，难得温言软语地安慰着我的失母之痛。

料理完老人的后事，我的情绪格外低落。孩子在外地上大学，我父亲前几年已经过世了，现在母亲也离开了，我的身边，再无亲人！

闻一川对我说复婚吧！少年夫妻老来伴，往后，咱不闹了，我让着你。

这次复婚后，闻一川也算说到做到。事事处处让着我。老了老了，倒是有了几分热恋时的意思。

但这个狗男人注定是没有长性的。

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到闻一川公司上班。闻一川把公司一点点交到儿子手上。

去年，闻一川彻底不管公司的事了，我以为，我俩可以出去旅旅游，享受享受晚年生活。

这老东西却变得脾气古怪，跟个泼妇似的。处处跟我作对，有事没事的无理取闹。最近，还迷上了打麻将！

要不是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早都不让着他了！

07

说到情分，其实还是我亏欠闻一川多一些。

我俩脾气都不好，吵起来气头上谁都不让着谁，这才一次次离婚。可每次，只要我遇到槛，他都及时出现，陪在我身边。

这这老东西也算让了我一辈子！这老了老了，不然我也让他一次？

还没等我放下面子，闻一川自己就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闻一川拎着豆浆油条就过来了，一进门就喊我吃早饭，还是一副不耐烦地语气！

这副死样子！本来想好的道歉又被我吞回去了，冷冷地问他：“不是要离婚吗？过来干嘛？”

闻一川的脸色很是尴尬，嘟囔一句忘了，转身走了，早餐倒是给我留下了。

老糟头子！不想离婚就直说嘛！还非得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闻一川都是一大早买了早餐过来，又都是用忘了当借口。

转眼就是半个月，这天闻一川居然没有来送早餐！

我一琢磨，人家不都说了吗？好的感情一定是双向奔赴，闻一川都朝着我奔了这么多回了，不然我也朝着他奔一次？

换好衣服，我准备去看看闻一川。刚到楼下，我就看到闻一川在楼下转圈子，手里拎着一袋灌汤包。

这咋还不上去了？我走过去拍拍他。

闻一川一回头看到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脸委屈兮兮的表情对我说：“老婆子，我记不得咱家在哪了……”

我终于发现了闻一川的不对劲，他不是假装忘了，他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

08

闻一川生病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我们这最后一次离婚，终究没有离成。

从医院回来，闻一川的情绪很是低落，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病情。我哄着他从老房子搬了回来。

闻一川变得很乖很依赖我。我每天陪他下象棋，逗他说话，医生说，这样可以减缓他病情的发展。

天气好的时候，我也会拉着他到楼下散散步。阳光很暖，风很轻，我握住闻一川的手，两只已经有了老年斑的手牵在一起，无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闻一川生病的第三年，他不会下象棋了，第四年，他认不出大多数邻居和朋友，也记不得回家的路了，第五年，他认不出两个孩子了……

越往后，闻一川的病情发展越快。他在一天天退化，越来越像个孩子，能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好在他一直记得我。

他越来越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有的时候会睡着，歪着头轻轻打着鼾，偶尔会流口水，脸上的表情，天真如稚子。醒着的时候，他一定要我守在身边，看不到我就会大声喊我。

再后来，他连我都认不出了，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的，却还是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爱干家务这些事。

听着这些碎碎念，我常常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坏脾气的老男人，气了我一辈子，却也疼了我一辈子。如今老了，就让我好好照顾他几年吧！哪怕他如今已经像个几岁的孩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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