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赢了一切的易烊千玺，为什么还要去考一个编制

作者丨十年砍柴

青年演艺明星易烊千玺近期遭遇到的，或许是他在成人后最大的舆论风潮，原因不过是他作为一名大学毕业生想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千禧年11月出生的易烊千玺成名已久，他以俊朗帅气的长相、青春阳光的形象和被无数粉丝赞扬的演技，多年来活跃在演艺和歌唱的第一线，饰演了诸多颇具影响的影视角色。同时，在同龄的年轻明星中，他又以“学霸”著称。

易烊千玺从湘西大山中的城市怀化考入长沙的知名中学，高中毕业后又以优异成绩考入了中国戏剧影视艺术教育的最高学府——中央戏剧学院。在其众多同龄或更年轻的粉丝眼里，易烊千玺俨然是中国千禧一代的形象代表。

可在最近，他所受到舆论的抨击，恰恰大多数来自他的同龄人——这些批评者，或许不少曾经追捧过他。

网传他被招聘为国家话剧院的事业编制。有网友披露，他和另外几位被招录为“演员1”岗位的毕业生，并没有经过笔试环节而直接进入面试。批评者认为，这样做是对其他大学毕业生的不公平。还有网友说，此乃典型的“赢者通吃”。年年轻轻就有名又有钱的易烊千玺，为什么还要和同龄人去抢编制呢？这不等于亿万富翁夺走了普通打工仔那点菲薄的工资？

7月8日，中国国家话剧院工作人员回复媒体称，名单上人员尚处于公示阶段，并没有录取。———也就是说，易烊千玺被国家话剧院招录的程序还没走完。

或许，易烊千玺对此汹汹的舆情，有些发懵和感到委屈。不是因为吸毒，也不是打架斗殴，又没有爆出什么绯闻，身为大学毕业生，努力找一份好工作不是天经地义么？这究竟招谁惹谁了？

易烊千玺考编，招谁惹谁了？

就国家话剧院招录易烊千玺这件事来说，我认为易烊千玺不应该受到舆论的责难，他没有做错什么。

一个人年少成名，挣了大把大把的钱，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就不能去考编制？如果这样，那么不但对其本人是不公平的，对体制内的用人单位而言，也会造成人才断层的损失。

我记得我在二十九年前大学毕业时，毕业生就业政策刚刚告别统一分配，开始实行“双向选择，自主择业”。当时我们为此欢呼，深感比前辈们幸运，因为就业从“父母之命”变成了“自由恋爱”——再不用担心被“拉郎配”式地被分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城市和单位。倘若易烊千玺进入国家话剧院，就是“双向选择”结果。

不管他自己已经在演艺生涯里获得什么样的名气，挣了多少钱，易烊千玺这样的青年明星能够进入国家话剧院这样殿堂级的艺术剧院，对他未来演艺水平的提升大有裨益。这里有德艺双馨的前辈可以请教和切磋，有良好的氛围和文化，这样的平台对许多优秀的青年演员有巨大的吸引力。

易烊千玺未必是追求一个“铁饭碗”，也未必真把编制看得那么重要——只是成为国家话剧院的正式员工，必须取得事业编制。

而对国家话剧院来说，招录易烊千玺这样一位已有名气和演出成果的应届毕业生，有助于提升机构在年轻观众中的知名度，也能使整个演员队伍更具有活力。“双赢”的事，不好吗？

至于招录过程中没有笔试环节，我以为不必做过多解读，这是由“演员”这个岗位的特殊性决定的。所谓“逢进必考”，是对公务员、事业编制招录的原则性规定，至于如何命题、如何考试，全国范围内不可能对所有专业和岗位设计出一个固定的模板，必须要尊重不同单位用人的自主性和特殊要求。

事实上，国家话剧院从2020年就作出了规定：“演员岗位不参加笔试，通过资格审查的人员直接进入面试。面试分三次，每次面试总成绩为100分，60分及以上为合格，60分以下人员不再进入下一次面试环节。”也就是说，演员岗位免“笔试”并非为易烊千玺专门设立的“终南捷径”，而是实行好几年了。

而这样的规定也实事求是，充分考虑了演员岗位的特殊性。

笔试重点考察考生的书本知识，而演员是一门实操性很强的职业，一个人笔试哪怕得满分，未必就能演好一个角色。所以，国家话剧院只要求“资格审查”，就直接进入面试阶段。

我理解的资格审查，是对报考者政治素养、个人品德、年龄和专业、学历做出规范性审查，易烊千玺能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就符合报考资格了（他是2018年中戏话剧影视表演专业招录的新生中文化课和专业课成绩第一名）。如果易烊千玺去报考国家话剧院其他岗位如行政管理、设备维护、财会，却享有不经过笔试的特权，那就是大大的不公平。

易烊千玺：同龄人的挫败感符号？

当然，对网络上批评易烊千玺的声音，不能一概斥之为“酸葡萄心理”，我以为此事竟然能够在网络上发酵成为一个引发关注的话题，是易烊千玺在今天成了一个承载众多同龄人的怨气和挫败感的符号。

由于宏观经济形势和疫情因素的叠加，今年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很不理想，不少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只能通过考研来延迟就业，或者进入“灵活就业”人群。在此情形下，公务员、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的工作岗位，显得尤其稀缺和珍贵，竞争十分剧烈。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成为大多数青年的共同梦想。如此对多数人而言难以企及的梦想，已享受多年风光的易烊千玺却能轻易得到（在许多人看来是如此），能不让同龄人愤怒而增加挫败感吗？

易烊千玺因为考编而饱受责难，除了公众普遍的“公平焦虑”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编制外的天空变得低矮，不再是那么辽阔了。

这也是近些年常被议论体制内“内卷化”加剧的根本原因。像我这代人，从年龄上说，算得上易烊千玺的父辈，在我们大学毕业时，还没有公务员和事业编逢进必考的规定，似乎当时也不需要。用人单位包括机关、事业单位，考察毕业生的学习成绩和在学校的各方面表现，就直接招录给了编制，也没有引发关于招录公平的社会性话题。

我想，原因有二：一是当时的大学毕业生少，而中国经济正处于小平南巡后蓬勃向上的势头，大学生不难找到工作；二是当时的“编制”远没有现在吃香，当公务员和教师的收入和职业成长空间，还不如进入一些外企和私企。公务员和大学老师舍弃编制下海，在当时是一道时代风景线。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中戏毕业生——即易烊千玺的前辈，许多人毕业后直接进入到国家话剧院、北京人艺等国字号专业演艺机构，连面试恐怕都没有就拿到了事业编，也没引起什么争议——因为公众不关注，编制没什么可稀罕的。

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年轻时卷入“牛李之争”，有满腹才华而不得志。他辗转奔走于官宦之门，被人误解乃至谗伤为到处求官。他在七律《安定城楼》的最后两句曰：“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这当然是自标清高，不在乎俗利。可如果进一步讨论李商隐这个比喻，李商隐被误解一点不奇怪。当时大唐的士人出路变窄了，除了应科举外，就是投奔权贵希冀得到举荐谋个职位，此外再无其他的好门路。那么，在其他人看来，你李商隐和我们还不是一样，为了“编制”到处钻营么？